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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文人不知六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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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文人不知六藝

持續的騷擾讓池州守軍疲憊不堪,且思維也陷入了某種邏輯怪圈裏,明明面上很緊張,可潛意識裏的防備意識卻在不自覺中降低了。

因為這種持續騷擾在他們看來是對方弱勢而采取的手段。因此,在陸岺打來時,第一時間內竟無人去通知何寧,只倉惶應戰,其混亂可想而知。

陸岺這邊的兵丁迅速將左玉制造的可攜帶拋石機組裝起來,放上震天雷後,也不管對面是個啥情況,便直接對著城門方向投了過去。

“轟轟轟”的幾聲巨響後,陸岺打眼一瞧,自己都被嚇了一跳。

啥情況?新的震天雷威力居然這麽大?!

十二個震天雷被投出去後,池州的城墻居然垮了一角,這也太嚇人了!

“震,震,這是震天雷!”

城墻上已徹底混亂了!震天雷掀起的氣浪將好多人直接給炸暈了過去。這還沒交手,自己這邊直接就損失了好些人,而對方到底有多少人,他們還是沒看清楚。

“趕緊去叫安撫使大人!”

城上慌亂了起來,而陸岺在驚訝過後,來了精神,指著城樓道:“給我再放三……”

話未說完,便覺大地傳來顫動。

陸岺驚了下,隨即便翻身下馬,趴在地上聽了下,臉色登時大變,大喊道:“不好,後面有人來了,有埋伏!趕緊突圍!”

他翻身上馬,“別管那些東西了,趕緊走!”

他們都是騎兵,來去如風。雖不知後面來了多少人,但根據馬勉的情報來看,何寧沒有多少戰馬。如果動作快的話,還是能突圍出去的。

小瞧這小子了!警惕心居然這麽高?

陸岺一夾馬肚,抽動馬鞭,就準備跑。

可哪裏曉得黑暗裏沖出幾個身影,轉眼間便有聲音響起,“侯爺莫慌,是我!”

鐘琪?!

陸岺忙策馬上前,待看清來人真是鐘琪後,不由驚喜地道:“如瑤,你怎麽會來這裏?你帶了多少人過來?”

“侯爺,不光學生來了,姬君也來了,片刻就到。”

“娘子?!她怎麽來了?!”

陸岺大驚,“這不是胡鬧嗎?!太危險了!”

“侯爺莫急。”

鐘琪安慰道:“姬君前幾日給鎮國公寫了信,得知何寧真造反了,鎮國公想盡辦法又抽調了五千兵力過來馳援。他讓侯爺堅持下,雲州那邊已在征召鄉勇,他也在設法將消息傳給季南道的安撫使,一旦季南道收到消息,兩面夾擊,那何寧必是跑不了。”

“五千兵?”

陸岺想了想馬勉的情報後,又問道:“攻城器械可有?另外,可有騎兵?”

“有六百騎兵。”

“很好!”

陸岺大笑了起來,“這點人馬可以鬧一鬧了!這池州一共才七千多守軍,咱們只要困住他們,自是會不戰而降。”

“他們的惡毒是常人難以揣測的……”

話音才落,便聽到左玉的聲音響起,“若是被困久了,沒準會拿百姓當糧。”

“玉玉!”

陸岺策馬上前,“你不該來的,這事交給我就行。”

“我要不來……”

左玉望向池州城,“你必不會強行破城。若只取圍困之策,我怕他們真會吃人。”

陸岺汗毛都豎起來了,但想想這些人的惡毒又覺左玉說的有道理。

“那你有何良策?”

“我留了一千守沂陽縣,其餘人都帶來了。”

左玉道:“而且震天雷也造了不少。”

她指著池州,“現在就攻城!哪怕用震天雷開道,炸都要將這池州給炸個窟窿出來!”

陸岺興奮了,“有多少震天雷?”

左玉抿嘴一笑,“四千個!”

“哈!”

陸岺大笑,“那夠了!可以攻城了!”

左玉策馬退後了一點,“我不懂打仗,我只是將人和東西帶來給你。”

陸岺點頭,“你離遠些,這裏交給我了。”

“好!”

左玉策馬退出老遠,望著前方城樓上閃爍的火把,嘴角噙著冷笑。

他們的兵力現在有六千之多,若用冷兵器,這點人攻城都不夠塞牙縫的。但現在有了初級熱武器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初級熱武器再初級那也是熱武器。當冷兵器對上熱武器,哪怕人數少,也可以占據絕對優勢!

陸岺策馬上前,準備排兵布陣時,城上的人似有了主心骨般,不似剛剛那般慌亂了。很快,何寧的聲音響起,“陸侯爺半夜帶人來襲,所謂何事?”

“嗖”的一聲,回答他的只有箭矢。

何寧被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後退。但想想自己如今可是主帥,若是露出怯意,還如何帶兵打仗?

想到這裏,他硬著頭皮上前,大罵道:“陸岺,你是要造反嗎?!暗夜帶大軍來此,還攻擊本撫,你是要做什麽?!”

“做你個大頭鬼!”

陸岺罵道:“好個無恥的安撫使!你以為你那點破事能瞞著?城上的兄弟們聽著!何寧草菅人命,戕害百姓,罪該當誅!兄弟們手上若未染血,不必跟著他尋死!你們要知道,造反可是要誅九族的!諸位若是迷途知返,我可給你們求情!”

“莫要聽他胡謅!”

何寧大喊道:“自古以來,天子都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!可今上逆天而行,打壓鄉紳讀書人,這皆是受德惠姬君挑唆所致!如今起兵是為清君側!諸位,只要誅殺了妖姬,必有百官保我等!天子亦會寬宥我等……”

“你胡編亂造前都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嗎?!”

城樓下的陸岺聽到他這屁話都氣樂了,“虧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!可沒想到,你這腦子比那豬圈裏的豬還蠢!一不懂兵事,二不懂人心……何寧,我是你就降了!起碼現在降了,還不怎麽會連累家人。”

“呸!陸岺你莫要來誆我……”

城頭相互叫罵聲傳入左玉耳中,她思索片刻,策馬上前,沖陸岺道:“看來許多人並不知他造反的原因。”

陸岺楞了下,“娘子何出此言?”

“他說陛下是受我挑唆才打壓鄉紳的……”左玉道:“所以,許多人應不知真相。”

“對啊!”

陸岺明白過來了,忙喊道:“何寧!你壞事做盡,如今事發竟是挑唆眾人造反!諸位,你們可知何寧做了什麽?!”

“閉嘴!你休要在此妖言惑眾!”

“哈?你急了?!”

陸岺拿起弓箭就射了一箭出去,“畜生!古往今來的暴君、貪官都沒有你惡毒!兄弟們聽著,這人這些年在山南道為禍……”

陸岺開始講述三十二村的故事,根本不顧何寧的叫罵。何寧眼見人心浮動,便立刻提刀砍了幾個質疑的人,面色陰鷙地道:“給我放箭!誰敢動搖軍心,就地格殺!”

漫天的箭矢飛來。但沒卵用,陸岺等人根本不在射擊範圍內,即便箭矢射再多也是傷不了他們分毫。

相反,拋石機的射程可不止這點。見何寧反擊,陸岺也不再廢話了。命令人往拋石機上填裝震天雷,開始反擊。

這種窮途末路之人本就未想說服他,說那些事不過是想動搖下對方的軍心罷了。現在目的達到了,那就可以開始發動攻擊了!

宛若打雷的聲音在池州城響起,百姓們嚇的都龜縮在家裏,有人甚至都打起了哆嗦。

他們實在想不明,日子過的好好的,怎忽然就打仗了?清君側什麽的,他們也不是太懂,但跟朝廷作對,那不就是造反嗎?

想到自家孩子被拉了壯丁,再聽這轟隆隆的響聲,百姓們又懼又怒!清君側不是大官們的事嗎?跟他們有什麽關系?憑什麽拉著他們家的孩子去死?

被征的鄉勇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而戰。只是架不住官爺爺們兇狠,不得不來。但在見識了震天雷的威力後,他們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。官老爺是兇,可再兇能兇過朝廷?

而當知府再三催促安撫使也拿震天雷對抗,安撫使拿不出來時……

眾人的腦子更清醒了!

這王八犢子哪裏是想清君側?這分明是想造反啊!不然他咋沒震天雷?即便天子有啥不對的,可就這點人怎跟朝廷神器抗衡?

人心一浮動,事就難辦了。尤其是,陸岺加大了攻擊力度後,這些鄉勇的心就徹底渙散了!

那些拿到兵器的鄉勇忽然就提刀砍向了那些衙役,嘴裏還大喊了起來,“兄弟們,這是造反,這是造反!咱們上當了!”

有人帶了頭,形勢立刻就有了變化!城裏的正規軍其實都不滿一千,剩下的七千來人都是鄉勇!且那一千正規軍大多還在城頭上守城,城裏的正規軍根本不夠這多人啃的。沒一會兒,鄉勇便是是攻上城頭,直沖何寧而去。

造反可是要殺頭的!

但是要多抓幾條大魚,說一句被“蒙騙”了,沒準不但無罪,還能撈點功勞呢!

左玉望著城樓上,冷笑了聲,“先生跟我說,如今的文人只知作文章,不知練騎射,君子六藝,其他幾藝去了個七七八八……嗯,先生果是觀察甚微。這何寧,的確夠傻的。”

“哈,笑死!”

陸岺都快笑趴了。講真,何寧抵死反抗的心理他能理解,但行事的方式他真不能理解。

即便他跟左玉都死了,他就能瞞下去了嗎?自己與左玉要死在這兒,朝廷必會來查!到時,他一樣瞞不住!就真是以卵擊石,不自量力!只是他沒想到的是,何寧會敗得這般快,簡直滑稽得很!

他手一揮,喊道:“兄弟們,攻城!沖!”

“沖啊!”

騎兵列陣,步兵舉著盾,扛著巨木沖向城門。

城樓上的何寧自顧不暇,哪還能顧得上城外的攻擊?在這城樓上,逃都沒法逃,只能眼睜睜看著保護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,而那群鄉勇越逼越近!

“轟”的一聲,被震天雷炸過的城門被輕輕一撞,直接被撞開。侯三一夾馬肚,帶著騎兵就先沖了進去!

沒一會兒,城頭大旗被扯下,火把將整個城樓照亮,戰鬥結束了……

左玉進城,在城樓下,一排的官被捆了起來,被押著跪在地上。左玉上前,望向為首一人。

此人穿著紫色圓領長袍,腰間束以飾金玉的革帶,年約四十五這樣。能穿紫服的,那此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。在大昭,唯有三品以上的官,才能穿紫服,配鑲有金玉的革帶。

何寧身形狼狽,發髻已在混亂中散開。此刻見到一雙繡花鞋落在自己面前,他不由擡頭。

眼前的女子,身量極高,未戴幕籬,故而能得見真容。

這是左玉?

左玉來尋陸岺時,心情急切,且也不欲與地方官府有過多牽扯。而何寧因減租之事,本就對左玉有想法,見她不來求助,便也未去見她。

故而,這是何寧第一次見左玉。

左玉不似鄉紳流言說的那般醜,也不似鄉民嘴裏說的那般傾國傾城。但眼前這個女子,的確是看一眼就難忘的存在。

她瞳孔的顏色很深,宛若無底的深淵。年歲雖不大,卻透著一股超越同齡人的沈穩。她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,明明一句話沒說,可卻讓他有種不敢直視,甚至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。

這就是鬥倒百官,鬥的全大昭鄉紳都恨的左佩瑜嗎?這氣度並不是盛氣淩人的。不但不盛氣淩人,反是很內斂。但就是這樣內斂的氣勢,會讓人莫名心虛,好似被她看一眼,心中所有的骯臟與秘密都會被揭露開來。

何寧閉上眼,苦笑了一聲。

他知此事敗露即便起兵也是希望渺茫。但即便渺茫,他也得試一試,不然就真死了。

左玉見他不說話,也不叫罵,便道:“你十年前才來此為安撫使,有些事好好交代了,或許可留個全屍。”

何寧身子微微一顫,似是抓到了救星一般,“若,若都交代了,可,可否留我何家一點血脈?”

“那得看陛下的意思。”

左玉道:“誅九族之罪於我來說過於殘忍,但用在你身上似又合理。那些被你們戕害的百姓,許多已沒有血脈了……”

她仰起頭,望向天空,“慈不掌兵……兵家大聖誠不欺我。你有何造化,你家人有何造化,得看你,看陛下,看天下的臣民……”

何寧面如死灰。沈默久久後,忽然大哭,“一步錯,步步錯!就因一時貪念,才著了他們的道!姬君,姬君,我是被裹挾的!我,我,我願意把全部家產都給你!求您救我一命啊!”

左玉搖頭,“這個時候還不知悔改,你當真是無藥可救了!來人,將他們押下去,好生看管!這就給季南道安撫使發函,讓他八百裏加急,將此事呈報陛下!”

“姬君,真,真是被脅迫的啊!”

歐陽笞也大喊了起來,“下官家人皆在他們掌控中,下官不敢不從啊!”

“莫急。”

左玉冷笑了下,“你若真因家人被劫持而犯下諸惡,我想聖天子英明,會給你留個全屍的。押下去!”

“是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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